纪鹤青捡起地上的鱼,丢到案板,细长瓷白的手拎起厨刀,略微垂睫,刀背冷漠拍下,刚还甩尾的鱼,顿时没了方才撒泼的劲。
纪花玉洗干净嫩白的小脸,敛着脚步走近,看见他用只筷子贯穿鱼嘴,利落刮鳞,手法熟稔,又赏心悦目。
她忍不住仰头,杏眸亮晶晶,睁得滚圆,捧脸倾慕道:“哥,你好厉害呀,什么东西看一遍就会,多亏有你在。”
纪鹤青撩起眼皮,口吻轻蔑:“多亏我回来及时,否则就要看见公寓失火的新闻了。”
穷人孩子早当家。
大抵只有纪花玉属于异类。
四肢不勤,体弱多病,煮饭生不起火,切菜拿不稳刀,下田必中暑,喂鸡会闯祸,哪怕只是搓两件小衣服,都能弄出满手水泡。
生来穷命,却长了副金贵身子犟骨头。
唯一一次不信邪,纪母押着她做饭,一步一监督,结果,仅和隔壁婶子搭话的工夫,存放的木柴就被她误燃。
烟囱滚出浓浓的黑烟,将厨房烧个精光。
事后,她被教训得极狠,身上没几块好肉,一把鼻涕一把泪,仍不认错,怪窗户没关,怪风太大,怪木柴堆得太高,就是不怪她自己粗心。
唯有在纪鹤青放学到家,父母说,家里没饭可吃时,她才慌了,扒出偷藏的小饼干,溜进他房间,可怜兮兮地道歉。
在那个家里,她只在乎纪鹤青。
纪鹤青很擅长学习,厨艺也囊括其中,平时不做,是不值得,他手里的每一份资源,包括时间,都被计算出最优解,不肯浪费在这上面。
因此,他甚至少吃热食,通常都是口味寡淡的冷餐,速战速决。
今天破天荒下厨,纪鹤青处理干净鱼,又摘菜切菜,步骤有条不紊,寻常而琐碎的家务,放在他身上,竟不违和。
备好菜,离米饭煮熟还需一段时间,纪鹤青坐在餐桌前等候,长腿迭放,手肘微支,冷峭隽骨染上几分烟火气。
纪花玉心动得要命。
她洗了一串青提,殷勤走过去,习惯性蹲下,谨记他刚才的规矩,乖巧软声道:“哥,我可以喂你吃葡萄吗?”
纪鹤青说的“自作主张”,不包括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。
可她蹲在脚边,温驯眨眼,拽他裤脚央求的模样,太嗲,太乖怜,纪鹤青呼吸微燥,后背有一瞬间爬上触电感。
他得知她贸然下厨时,的确不满,但还不及盛怒的程度,刚才的蓄意敲打,十之七八在演,不过是他让小狗戴上项圈的手段。
鞭笞之后,也该给予安抚。
他屈指,敲了敲膝盖,眼神睥睨,薄唇微启:“蹲这么低,你要怎么喂我。”
“我”
纪花玉刚仰头,犹豫出声,身体就被不容置喙的力度拉到瘦削膝盖上,冷冽好闻的气息包裹住她。
几乎是下意识的贪婪,她腰肢沉陷,双手攀住男人长颈,回过神,睫毛微抖,兴奋得荔腮泛红。
结结巴巴,话都捋不顺,幸福得溢出颤音:“哥我我可以待在哥哥怀里吗”
“你已经在我怀里了。”
纪鹤青咬耳沉声,嗓音勾起一丝惬意的慵懒。
他有太多层伪装,演技精湛,不曾被人识破,不过此刻,他疏冷的眉眼,的确因她眸光的炽热而消融一层薄雪。
小狗乖乖。
小狗不知道,她刚才表现得真的很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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